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隊長之死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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隊長之死1

“是的。”顏淑語氣清淡,“他想讓我盡快回去工作,我已經拒絕了。”

“那......”徐千裏頓住。

“勝男也來了。”顏淑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。

“你.....沒事吧。”

顏淑嘴角一彎,“怎麽,她給你打電話了?”

“......”

“不逗你了,勝男喜歡你,所以這是你倆的事,我就不插手了。”

徐千裏心裏有點不是滋味,“你做為女朋友就一點不吃醋嗎?”自己一個老爺們,還跟白陸明不對付,顏淑作為一個女生這麽平淡,也......太奇怪了吧?

“哈,我這是信任你。”

掛斷了手機,徐千裏搖頭:顏淑也學壞了。隨即忍不住嘴角上揚。

*

夜裏,徐遠征又一次加班,下半夜才回家,他如往常一樣小心地開門,盡量不發出聲響。進門後徑直回到了自己的臥室,只開了一盞臺燈。

今天是他和喬盈盈的結婚紀念日,但盈盈走後,他都是獨自一人在這一天夜裏緬懷一下她,因為怕徐千裏難過,更怕他問這問那。

徐遠征打開衣櫃,裏面有一個上了鎖的抽屜,他從兜裏摸出了鑰匙打開抽屜,掏出一個影集和一個檔案袋,回身端坐到書桌前。

影集裏是喬盈盈的照片,也包括兩人的結婚照和生活照。徐遠征一張一張翻閱著照片,臉上的肌肉慢慢放松,往日幸福的點滴正撫平他一天的疲憊。

但隨著影集的最後一頁被合上,幸福的時光也戛然而止,徐遠征舒展的眉頭猝然皺起,顯得眼角的疤痕格外清晰。

他惶然地把那影集推到了一邊,摸出一根煙,點燃後掐在手裏,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,枯坐良久,煙熄滅都沒再抽一口,空留長長的灰色橫在手上。

最後,徐遠征長嘆一聲,將已經涼透的煙隨手扔進了煙灰缸,再順手牽過檔案袋。他閉了眼,一手輕放在檔案袋上,手指有節奏地嗑了幾下,才覆又睜眼打開袋子,裏面是三份不同的卷宗。

第一份就是喬盈盈的卷宗,第一頁就是喬盈盈死時的可怖照片。徐遠征眉頭皺了起來,這些年來,盈盈的死一直是插在在心頭的一把刀,思之會傷,觸之會痛,但盈盈為什麽會以那種方式死亡,卻一直沒有查清,他只有反覆研究,就好像來回撕開那道結痂的傷口,那種痛楚清晰又麻木。

第二份是徐千裏十二歲時徐遠征收集的一個案例,和盈盈類似,孕婦死狀也很駭人。

正當徐遠征準備打開第三份卷宗時,一個低沈的男聲響起,“爸!”

徐遠征有點恍惚:是呀,孩子已經長大了,這聲音分明已經是一個男人了。

他緩緩轉過頭去,腦海裏閃過無數類似的畫面:

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,“爸爸,我怕,我一個人睡覺害怕。”

滿頭烏發,身形高瘦的徐遠征回頭,“別怕,爸爸在這裏呢。”

一個清脆的童聲,“爸爸,你怎麽又回來這麽晚,我肚子有點餓。”。

徐遠征回頭,“先穿上點衣服,別著涼了,爸爸這就給你再下點面吃。”

一個變聲期帶著些許沙啞的少年聲音,“老徐,又加班了,鍋裏有飯,自己記得吃啊。”

發際線已經有點高,身形也開始發福的徐遠征回頭,“今天考試考得怎麽樣啊?”

一個帶著朝氣的男青年的聲音,“老徐,考慮一下自己的歲數啊,再這麽加班,小心爆血管啊。”

頭發已經夾雜了銀絲的徐遠征回頭,“你別咒我啊,你老爸身體還硬朗著呢。”

是呀,徐千裏已經很久沒叫過自己“爸”了,為什麽今天......

徐遠征突然意識到了什麽,他趕緊慌亂地想合上手裏的卷宗。“啪”的一聲,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死死壓在了那枯瘦的孕婦照片上。徐遠征怔楞了一下,緩緩擡頭,一雙清澈的眸子裏映出了自己那有張有些滄桑的面龐。

“爸,我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,也知道你今天會幹什麽,這些年我都知道,我只是怕你難過,一直都沒有戳破。”徐千裏梗了一下,紅著眼眶,“我媽的事,你今天必須要跟我說清楚,我已經是個大人了,我,我什麽都能接受,我只想要一個真相,我也有權利知道真相。”

徐遠征看向那一張未經風霜,但卻寫滿堅韌的臉,全身一凜,輕嘆一聲,眼角那道疤更深了,“千裏,你先把手拿開,我給你慢慢說。”

“不,現成、馬上、立刻說。”徐千裏今天是鐵了心。

一雙粗糙的大手用力掰開了徐千裏覆在照片上的手,合上了卷宗。

徐千裏難以置信地圓瞪雙眼,眼底的紅色更深了,還泛起了水光,“真的不能告訴我真相嗎?”

“不是不能,是很多事情還沒搞清,怕你知道了瞎猜。”徐遠行垂著頭,眼角也濕了,肩膀微微顫抖,忍著眼淚,良久,他才坐起來,雙手去扶徐千裏的雙肩。

徐千裏卻拍開了他的手,退後了一步。

徐遠征有些失神,雙手虛浮在空中,似乎意識到自己正要失去什麽,卻又忍不住要去抓住。

徐千裏喉頭滾動了一下,“既然你不肯說,那你回答我幾個問題。”

“千裏......”

“剛才那張照片我十二歲的時候就見過,這個跟我媽是不是有關?”

徐遠征只哀求地看著他。

“快刀手為什麽看到我很詫異,你為什麽要打斷她問關於我的問題?”

“千裏......”

“你是不是知道她要問什麽?”

徐遠征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,眼角的那道疤愈發清晰。

“還有,基因大隊成立的文件裏寫得是‘你具有調查基因改造人的經驗’,你在部隊上根本就接觸不到這一塊,你的這個調查經驗是不是跟我媽有關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我去問過鄭子娟阿姨我媽生我時候的情況,但是她就是不肯透露半句,你們倆是不是商量好的?”

見徐遠征還是沒有回答的意思,徐千裏繼續問道:“當年你阻止我進基因大隊,面試的時候我門門都是第一,你還是硬要把我刷下去,你說是因為我和你關系特殊,但是我看得出來,不是這麽簡單。是我自己找了袁局,袁局也欣賞我是個人才,要不我現在可能也就只能當個交警了。是不是......”徐千裏梗了一下,又繼續道,“是不是我進了大隊,會查出一些和我媽有關的線索?”

“......”

徐遠征持續的沈默讓徐千裏的心猶如百只貓再抓撓著,“爸,爸......”

兩個“爸”字帶著哭腔,聽得徐遠征心裏一陣翻湧,眼淚奪眶而出,“別問了,千裏,別問了。”

“我媽的死是不是和我有關?”徐千裏雙手攥得死緊,渾身戰栗。

“千裏,你沒有錯,相信我,你媽的死跟你沒關系。”徐遠征感覺九回腸斷,他捂著心口,扶住書桌緩緩坐下。

“爸!”徐千裏上前,躬身單膝跪在他跟前,關切地問,“你沒事吧?”

徐遠征一擡手,“沒事,孩子。”他撫著徐千裏的頭發,自徐千裏懂事之後,兩人還從未如此親昵過,“再給我點時間,我就快查出些眉目了,到時候一定會告訴你真相,我保證。”

徐千裏還是有點哀怨,“我已經長大了,你就不能讓我和你分擔一點痛苦嗎?你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分擔嗎?”

“當然不是,你已經是個男人了,還有那麽姑娘喜歡你。”

兩人不禁相視一笑。

但很快,徐千裏的表情又變得嚴肅,“你告訴我,我可以和你一起查,我今天必須知道真相。”

徐遠征看著曾經頑劣的兒子如此認真如此執著,刨根問底地詢問生母去世的真相,不知道是應該欣喜,還是應該悲傷,一時眼神虛空,百感交集。

“第一次去蟄伏計劃基地的時候,你為什麽不讓我碰那個分辨儀,我......”徐千裏抿了抿嘴唇,“是不是基因改造人?”

徐遠征撫著徐千裏的手突然頓住,眼眶大了一圈。

“我是不是和薛志康一樣,因為這個害死了我媽?”

徐遠征咽了一口口水,艱難地說:“不......你不是。”

徐遠征手機響了一聲,進了一條信息,他歪頭一瞥,眼睛瞬間一亮,“對不起,千裏,我現在有點急事,要出去一趟,你媽的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,不是你想的那樣,真的。”他邊說邊快速收拾了桌上的卷宗,裝回了檔案袋,最後只剩下一本相冊孤零零地躺在那兒。

徐遠征望著相冊全身滯了一下,伸手拾起,放在胸口摩挲了兩下,回身將相冊塞到了徐千裏懷裏,“這個給你了,我先走了。”

隨著“咚”的一聲門響,後半夜的屋裏安靜得可怕,只有那盞臺燈灑下的一小片昏黃。

徐千裏獨坐書桌前,手顫顫地打開了相冊。

第一頁是一張婚紗照,男的國字臉,五官分明,穿著一身淡紫色西裝,女的明眸皓齒,臉蛋嬌小可人,身披潔白婚紗,兩個人異常般配,笑容甜蜜。

第二頁開始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常,有一起泛舟湖上,手牽手爬山,還有和朋友聚會,和家裏長輩吃飯。還有兩個人一起搞怪,其中一張是喬盈盈假裝怒目圓瞪,腳下踩著翻著白眼的徐遠征,這個是武松打虎嗎?另一張徐遠征直直站立,雙臂舉過頭頂,十根指頭全部繃直攤開,喬盈盈左手向下摟住他的小腿,右手把住他的大腿,因為頭沖下,她頭上的馬尾辮的辮稍掃在了地上,兩個人都張著大嘴,表情誇張,是魯智深倒拔垂楊柳嗎?

徐千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徐遠征,更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是這般可愛逗趣的小女生,他的腦海裏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喬盈盈的印象,他一手捂著嘴,邊流眼淚邊笑。

最後幾張是喬盈盈的懷孕照,雖然眉眼間都噙著笑意,但明顯看得出她很疲憊,很憔悴。

相冊的最後兩頁,明顯是被人有意撕扯掉了,只留下參差不齊的邊角,看得出撕照片的人當時心情很差。

沒有一張全家福,也不可能有全家福。如果喬盈盈沒死,會不會徐遠征會活得更快樂一些,他總是加班是不是為了逃避自己內心的痛苦呢?

是我嗎?是我毀了這一切嗎?

徐千裏黯然神傷,視線模糊,眼淚噴湧而出,號哭不止......

*

不知哭了多久,徐千裏猛然發現自己竟然置身在一片迷漫的暗黑霧氣之中,不知哪裏射來的白色燈光,給黑暗裏還增添了一絲慘白。

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無助湧上心頭,徐千裏發現自己竟然光著膀子,下身穿著一個大褲衩子,這分明就是他睡覺時候的一貫著裝。

手裏似有硬物,竟然是一把尖刀,仔細一看是家裏廚房用的剔骨刀。

我為什麽會帶著一把刀出現以這裏?

還未及多想,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。他猛然回頭,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在向他靠近,腳下的皮鞋還發出噔、噔、噔的悶響,周圍的霧氣更增加了詭譎的氛圍。

“誰?”苦澀從舌根湧入口腔,是恐懼的味道。

那人並不理會他,還在一步步靠近,因為逆著光,那人周身像籠著一層霜,但看不清臉,更顯得陰翳又肅殺。

“你站住,不然我就不客氣了。”徐千裏舉著剔骨刀威脅。

“咯咯咯......”怪異的笑聲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,彌漫在整個空間。

見鬼了嗎?

不可能!

那人似乎根本聽不見徐千裏的喊聲,仍步步逼近,突然一道白光閃過,那人竟然揮動著一把匕首向徐千裏劈過來,徐千裏側身一閃,避了過去。

那人身形晃了一下,旋即停住,回身又刺了過來,直擊徐千裏面門。他來不及躲閃,只能就勢倒地,而那人也十分靈活,手腕一卷,直刺立刻變成了下刺。

徐千裏下意識向旁邊躲閃,同時手中的剔骨刀直刺那人心臟,那人悶哼一聲,血漿沿著徐千裏的手滑了下來,倒在了一旁。

徐千裏起身,靠近那人一看,只見他眼角有一道顯眼的疤痕,徐千裏心裏一驚,再定晴一看,竟然是徐、遠、征。

“啊~”黑暗中,徐千裏猛得驚醒,大口喘著粗氣,視線慢慢適應了了黑暗,他才發現自己就在家裏的床上,光著膀子,穿著那條夢裏的大褲衩子,還好只是做了一個噩夢。

他調整呼吸,雙手揉搓著自己的頭發。

床頭的電話震動著,屏幕的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。

是謝凡琪來電,徐千裏趕緊接了起來。

【千裏。】謝凡琪的聲音慌亂而悲傷,【徐隊......徐隊出事了!在魚尾街......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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